“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”_小城

时间：2020-09-22 07:54:22 来源：作者：网络转载

原标题：“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”

萧红的小说《小城三月》，以“三月”命名，讲述的却是一个如秋水黄昏般令人惆怅的故事。小说以第一人称与孩子的视角，将翠姨的短短一生娓娓道来。说是姨，其实和“我”并无血缘关系，是“我”的继母的继母在之前的家庭所生的女儿，只比“我”大几岁。这样错综复杂其实又颇为疏远的关系，并不影响“我”和翠姨成为贴心的好友，于是我们得以跟随“我”的目光，去认识这位非常特别的十八九岁的姨母。

服饰大概是女性永恒的话题，一百年前的僻远的东北小城里，“我”和翠姨的终夜不绝的谈话，也往往从衣服开始。翠姨有一个妹妹，流行什么就穿什么，花的绿的、红的紫的，赶快做了穿上。被人恭维她的衣料好看时，她就会说同样的还有一件，给了姐姐了。小说里这样评价她：“别人是人穿衣裳，而翠姨的妹妹就好像被衣服所穿了似的，芜芜杂杂。”翠姨则正相反，对于流行的东西总是迟疑很久，从不赶时髦。她的美，不在于外貌与服饰，而在于仪态：“翠姨生得并不是十分漂亮，但是她长得窈窕，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，讲起话来清楚地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。她伸手拿樱桃吃的时候，好像她的手指尖对那樱桃十分可怜的样子，她怕把它触坏了似的轻轻地捏着。”她平时不擦脂粉，也很少穿得华丽，偶一装扮，艳惊四座。那天家族中有喜事，大家都盛装出席，着长长的大袄，枣红的居多，也有绛色和玫瑰紫的，上边绣着繁花。翠姨穿一件蓝底金花的缎袍，满屋的彩绣辉煌也掩不住她的光彩，大家围着她，都夸她漂亮得像一株新开的蜡梅。

“大都好物不坚牢，彩云易散琉璃脆”，繁华之中，却总蕴含着隐隐的悲凉。翠姨的美丽如蜡梅般绽放，却难免凋零的命运。那些围观她的女人们，羡慕了半天，脸上却都突然冷落起来，大概也是瞥见了其日后的命运。“我”的伯父曾打趣翠姨颇像黛玉，这样性情的女子，又生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城，等待她的，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呢？

翠姨的不幸，其实小说中早有伏笔。“我”陪翠姨去买绒绳鞋，其实她对那鞋心仪已久，却迟迟不肯说破。她在漫天的大雪里满城找寻，似乎那鞋里藏着她的命运。觅而不得，她看着“我”说：“我的命，不会好的。”她已经订了婚，未婚夫是家里替她找的；她是再婚的寡妇的女儿。她自己一天把这个背了不知多少遍，无论穿什么样的鞋，大概都不会觉得“未来可期”。后来翠姨在成婚前死去，死亡就是她反抗宿命的方式：出嫁前她坚持要读书识字，但不久就病了，婆家怕之前的彩礼钱白花，就急着要娶她。她听说后，拼命糟蹋自己的身体，很快就死了。

小说结尾，春天又来到了这座小城：“年轻的姑娘们，她们三两成双，坐着马车，去选择衣料去了，因为就要换春装了。她们热心地弄着剪刀，打着衣样，想装成自己心中想得出的那么好。她们白天黑夜地忙着，不久春装换起来了，只是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。”

与笔下的翠姨不同，萧红以出走反抗命运，如少年鲁迅般“走异路，逃异地，去寻求别样的人们”，经历种种风雨，于1942年1月在香港病逝，年仅31岁。“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，留得那半部《红楼》给别人写了”，“半生尽遭白眼冷遇，身先死，不甘，不甘”。短暂的生命如彩云散去，但她笔下的呼兰河上那美丽的火烧云，却依然在世间燃烧，燃烧。游戏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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