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篇小说《情人谷》第十一章：泪为爱而流｜魏清海作品_米拉拉

原标题：长篇小说《情人谷》第十一章：泪为爱而流｜魏清海作品

望着翠绿的山脉要被夕阳吞没，米拉拉突然加快了脚步，向夏大山家中奔去。

推开大门，米拉拉惊呆了，妈妈怎么端坐在院子里，双手紧扣放到膝盖上，两个大拇指不停地来回搓动着，脸上布满乌云。

“妈妈。”米拉拉欢快地朝妈妈跑去。

不知为什么，妈妈一看到米拉拉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，她分明感觉到这是一种痛苦。女儿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，她虽然觉得打扮得相当漂亮和洋气，但是却一点喜悦也没有。她脑海里追寻着过往，她怎么能在如此荒凉的地方见到了她的女儿——米拉拉。妈妈没有多想，把米拉拉紧紧抱住，然后又把她推开，几乎是黑着脸，用诧异的目光盯着米拉拉，大声嚷道：“走，现在就跟我回去！”

妈妈突然的异常举动，把米拉拉吓呆了。
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米拉拉吃惊地望着妈妈问道。

“家里人都传疯了，说你被骗走了！”妈妈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说。

“什么？尽在那里胡说八道？”米拉拉非常气愤地说。

“你这个死妮子，就是嘴硬。”妈妈尖锐地指出，好像很有把握，“难道说，难道说，外面传的都是空穴来风，恶意毁谤。你睁大眼睛看着妈妈，是不是妈妈在编故事。为了你，我差点儿快把眼睛哭瞎了，而你居然像没有事一样，难道说你的心是铁做的！”

米拉拉和妈妈的眼光相遇的那一刻，妈妈的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，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谎言刺穿，她竭力躲闪着妈妈凌厉的目光，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。米拉拉知道妈妈的性格，她聪明和善，就是脾气有点暴躁，有时候还爱认个死理。恰恰这次相反，她知道妈妈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怎样的真实的重量。她下意识地低下头，立在妈妈面前，脸上的肌肉都崩紧了，在等待着妈妈更凶猛的问话。

“你说啊？你怎么不吭声了？”妈妈倏地抬起眼锐利地瞧着米拉拉，一种向往的力量猛然撞击着她悲伤的情绪，再也无法压制着内心的伤感，突然“哇”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
闷雷一般的哭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，他们屏住呼吸，尴尬地望着她那伤心欲绝的举动。

米拉拉把脸凑到妈妈的耳朵根，轻声说道 ：“妈妈，这是人家的家，你怎么不分场合呢？”

妈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，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水。妈妈张了张口，又顿住了，惊慌地望着米拉拉，忽然警惕起来，顿时脑海里浮现出一种恐惧，米拉拉是不是被控制了？在他们的地盘无法脱身，不敢说实话，害怕她俩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！再偷眼看看他们的面孔，个个狰狞，仿佛都在监视着她们，她心里更加恐慌起来，故作镇定，慢腾腾地坐了下来。

“难道您真的想把妈妈气死？”妈妈冷笑着说，猛地站了起来，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两下，又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。

“妈妈消消气，难道我还骗你吗！”米拉拉娇滴滴地说。

妈妈观察着女儿的举动，又觉得不像受到威胁。再看着一直靠在门上的男孩，又转过脸瞅瞅这对憨厚的老人，心里的警惕自然就放松了，脸上也有了微笑。

“你可不能哄骗妈妈？”妈妈将信将疑地追问。

“我叫夏大山，我的爸爸叫夏伺候，我的妈妈叫倪娃妹。”夏大山自我介绍说。

米拉拉斜靠在沙发上，低着头，胳膊肘支在膝盖上，双手捂住脸，泪水从指缝中间流了下来。她的面色像纸一样的苍白，全身在神经质地颤抖，一直瞅着妈妈的脸。女儿这些细微的动作被妈妈看得一清二楚，她感到女儿好像有什么难处不便说，只能用泪水来洗刷过错。

夏伺候瞪大眼睛，意识到他再不能沉默了，该说话了。

“你有所不知，你培养了一个好女儿，她是这个社会上最先进的青年之一，她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”夏伺候知道残局马上就要结束了，从嘴里蹦出这么优美的语言，把大家都惊呆了。

妈妈惘然点着头，脸上浮现出异样的表情，似乎明白了夏伺候的言语，又似乎不大明白。

倪娃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夏伺候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亮出“撒手锏”，也跟着夸赞 ：“这孩子真了不起，乡里破格给她一个教师指标。”

妈妈听到这些话，感到非常惊讶，似乎很想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“咋回事？”妈妈耐不住性子了，火急火燎地问道。

“这是缘分，要不然，我怎么能够碰上大伯、大妈，还有夏大山哥哥。”米拉拉轻声说，“妈妈，我在这里遇到一群学生，你真的不知道，这里的孩子上学实在是太困难了，他们的父母亲远离家乡，常年在外，只有学校才是孩子们的家。我想，有我在，学生们就有了家，就有了亲人，就不再孤苦伶仃了。你千里迢迢来找我，妈妈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呢？但再想想这些学生，因为学生盼着我，父老乡亲盼着我，乡里领导盼着我，我没有理由离开他们，我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了。”

妈妈竖起了耳朵，听着米拉拉动人的叙述，不敢相信这是事实。

“是真话吗？”妈妈心里突然亮堂了，忽然站了起来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后来米拉拉又说了一大堆话，句句是实情，但却没有引起妈妈的注意。

“阿姨！我敢说，米拉拉是我们年轻人中最出色的一个！”夏大山也开始帮腔了，他一直把米拉拉当作自己的靠山。

倪娃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：“妹子，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只遇到米拉拉一个。”

“我妈妈叫高秀英。”米拉拉说。

夏大山走到高秀英面前，彬彬有礼地说 ：“原来学校只有二十八个孩子，自从米拉拉当上教师后，一下子在山沟里爆炸了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现在有学生近一百人……米拉拉，我爸，我，只有我们三个人都被累惨了！”

“原来的教师呢？”高秀英挨个看了每个人一眼，疑惑地问道。

米拉拉又叙述了整个学校的基本情况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高秀英的眉头松开了，一团喜悦从她的胸膛冲出，震撼着她的全身，深感这个世上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。这事情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做出来的！

“大山，你还愣在那里干吗，赶快去买菜。”夏伺候的神机妙算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，便高声嚷道。

“别，别，”高秀英有意识地站了起来，非常客气地说，“随便吃点就行了。”

米拉拉走到高秀英跟前，悄声低语 ：“你要高兴起来，不能再板着脸了！”

高秀英点着米拉拉的鼻子，笑了起来。

夜晚，整个大山漆黑一片。

米拉拉依偎在高秀英的身边，好像有许多话要说，但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“你打算嫁到这？”高秀英出其不意地问道。

“你看怎么样？”米拉拉不想正面回答，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推到了妈妈身上。

高秀英左右为难，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说 ：“我看这个孩子挺实在的，不像是个好吃懒做的人。”

“妈妈的眼光真犀利！不但夏大山老实，全家人都实在！”米拉拉抱住高秀英的脖子，又把她被骗到山沟里的经过给讲述一遍。

高秀英的心情像潮水一样起伏不定，心脏几乎要蹦出来，似乎和外面的传言一模一样。高秀英自然深信不疑了。

“孩子，你遇到贵人啦！我真是小瞧他们了！”高秀英的身体抖动了一下，一直带着敌意的她这时才知道自己看错了人，如果不是他们，米拉拉将会过着怎样的生活。高秀英不敢想了，她双手合起，闭上双眼，仰脸对天 ：“感谢老天爷保佑，感谢老天爷保佑！”

“哪里都有好人。”米拉拉说。

“你真的打算嫁给夏大山？田埂咋办？”高秀英猛然问道。

米拉拉感到是火候了，就敞开心扉地说 ：“依我看，你在这里先住两天，我把学校料理好，再给乡里领导汇报一下，主要汇报的内容是看看我的同学有没有愿意来支教的……然后呢，关于我的婚姻问题，再找田埂谈谈。婚姻问题由不得我一个人决定，咱得听听人家的意见。”

高秀英拧着米拉拉的脸蛋，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变得如此成熟。妈妈疑惑都解除了，非常理智地回答 ：“听你的。”

高秀英答应了，从她那神采飞扬的脸上就可以看出，她的心里应该是极其舒畅的。

“如此聪明能干的妈妈，怎能不理解女儿的心声！”米拉拉有种胜利的喜悦，显得异常激动。

高秀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女儿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。她惊讶地回望了米拉拉一眼，仿佛米拉身上有一股无穷的力量，把她完全吸引过去了。

“今天看到你满心欢喜的样子，我简直太高兴了。”

“从你脸上看得出来，你为我牵肠挂肚……不过，我的心里也在想着妈妈，担心着妈妈的身体。”米拉拉添上这句话，强调她也在关心妈妈。

压在高秀英内心的包袱终于被卸下了，她却觉得精神从来没有今晚这样爽过。

话还没有说够，米拉拉便拉着妈妈的手，催着休息了。

清晨，倪娃妹早就把饭做好了，心情却沉甸甸的，双腿像灌了铅似的，行走艰难。

“米拉拉……你回去后……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？”倪娃妹嘴唇发紫，担心地问道。

高秀英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：“应该是很快吧！”

“我怎么也没有料到，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……怎么就留不住少女呢，难道说世界上还有比这里更美丽的地方……我是不这样认为，山沟里空气好，那是再新鲜不过了，这儿……这儿，有哪里不好呢？有关心你的人，有爱你的学生，还有这片土地……”

富有想象的倪娃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，想用最后一刻钟来打动米拉拉的心。

米拉拉心情非常沉重，情感撞击着她的心脏，她咬紧嘴唇，没有吱声。从米拉拉的表情可以看出，她是在为倪娃妹的伤心而感到焦躁不安，仿佛她的心正在滴血。

“米拉拉，你还不知道，妈妈昨晚没有睡觉，嘴里一直念叨着，多么一个有理想的孩子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，实在是太可惜了……”夏大山带着哭腔，然后缓慢地朝倪娃妹身边走去。

“妈妈。”不知怎么，米拉拉感激地跪下失声痛哭，那哭声似乎能把人的心揪出来。

米拉拉突然的举动，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。容易激动的夏大山也突然跪在了地上，泪水刷地从眼窝里溢出，悲伤就像铅块压在他的心头。

“米拉拉，起来，有话好好说。”夏伺候惊慌得不知所措。

“米拉拉。”倪娃妹猛地一愣，带着哭腔叫着米拉拉的名字。

米拉拉真情的举动感染了高秀英，她的嘴唇动了一下，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。高秀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，深深地被触动了，这是人间真情表露的画卷，最真实地展现在她的眼前。

“多么有爱的孩子啊！”高秀英不禁叫了起来。

希望点燃了每个人的心灵，包含着米拉拉纯真善良的全部。

“在未来的社会里，知识是唯一的希望！不管别人怎么说，想怎么着，我都不去理会！”米拉拉说，“请妈妈您放心，我会回来的！”

“你这么一走，有可能永远离别了！”倪娃妹仍然担心地说。

“你看出什么猫腻了？”夏伺候猛地一愣，瞪大眼睛问道。

好像倪娃妹刚才在说胡话一样，猛然间醒悟过来，脸上表露笑容。

“你瞧我这张嘴，总是说些不着边的话，米拉拉肯定不是这种人！米拉拉是谁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思想、最让人感动的人！”倪娃妹从电视上学来了两句话，突然被派上了用场，而且说得有板有眼，让人挑不出问题来。

“你们都别瞎琢磨了，米拉拉已经对这里产生感情了！”夏伺候故意用此话来增添米拉拉对他们家人的留恋。

“大伯说的对，我已经对这里有感情了。”米拉拉感激地说。

夏大山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，显得那么不安，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躁，心情极其低落。米拉拉心中也在难受，一时又找不到准确的语言来宽慰夏大山，

只得慢慢走到他的跟前，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。这样的哭声惊动了高秀英，也惊动了所有人。

“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，大家都高兴起来。”关键的时候夏伺候起了作用，装出勇敢的样子说道。

倪娃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，急忙扯了一下夏大山的衣角，冲着他挤了一下眼，示意他还不赶快说些漂亮的话。

“米拉拉，我会照顾好学生，保证完成你交办的任务。”

“我的天啊！你怎么说些这话，你怎么不说‘我爱你——米拉拉’，真是个蠢货！”倪娃妹在心里咒骂着夏大山的愚钝。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米拉拉喜滋滋地说。

米拉拉收拾好东西，很利索地背起行囊要走了。倪娃妹确实太喜欢米拉拉了，眼看着她要离开，倪娃妹心如刀绞。

“谢谢你们。”高秀英挥手告别。

米拉拉流露出幸福的微笑，朝倪娃妹眨了几下眼，示意让她高兴。就在米拉拉走出大门口的一瞬间，屋内传来了哭声。当听到倪娃妹撕心裂肺的哭声，米拉拉迅速丢下包裹，飞奔着向屋里跑去。米拉拉和倪娃妹拥抱在一起，都伤心地哭起来。

“倪娃妹，你怎么这么没有理智呢，怎么这么愚蠢呢，您应该高高兴兴地送孩子走，这才是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！”夏伺候严厉地指出。

“我太爱米拉拉了。”

“就只有你一个人爱吗？我们都在关爱着米拉拉！”夏伺候特意把“关爱”二字说得很重，带有加重的语气。

倪娃妹牵着米拉拉的手，把她送出了大门口。

望着米拉拉走远的背影，夏伺候的心也不在平静了，突然像是什么宝贝东西丢掉了似的，伤心地说：“其实啊，刚才你哭的一刹那，我也忍不住掉下了泪。”

“我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！”

“伤心总是难免的……依我看，这孩子一定会回来。”夏伺候非常有把握地说。

“我担心啊！”

“你担心什么？”

“你想想看，米拉拉母亲不是个善茬，万一被她来回说教，那心不就变了。”

“顺其自然吧，也许无心插柳柳成荫，有心栽花花不开。”夏伺候没抱什么希望，觉得任何事情是不能强免的。

“你的思想觉悟在提高。”

“只有思想觉悟提高了，才能对事情做出正确的判断。”夏伺候冲着倪娃妹笑了笑，“我也该到学校了，家里事就交给你了。”

倪娃妹没有吭声，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
一路上，夏大山没有吱声，脸上布满沉重。高秀英只顾往前走，她的做法是有目的的，想让他们说说悄悄话。米拉拉没有想那么多，因为这里的学生需要她。

“这几天就靠你和大伯了。”米拉拉朝他转过脸，微笑着说。

“我想……我想……”夏大山吞吞吐吐地说。

“你是不是担心我不回来了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又是什么，你为何吞吞吐吐？”

“我想，你最好带来一帮有理想有共同兴趣的人。”

“呵呵，”米拉拉非常吃惊地望着他说，“你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，你那一颗金子般的心终于闪闪发光了，而且还是那么的光彩照人。”

情人谷118

“这都是你教导的结果！”夏大山带着微笑说，突然有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。

“哟，你的嘴巴头上去了，也学会了甜言蜜语。”

“难道我有什么失言之处？敬请指教！”

“没有。我只是发现你越来越乖了，甚至倒像个可爱的小猫咪。”米拉拉突然纵情大笑。

米拉拉的爱是无私的，她有高远的目标和理想的生活，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前行的车轮。她要为自己的享乐而生活，同时引领着更多的人去享乐生活。

“我甘愿当个温柔可爱的小猫咪。”

听说米拉拉要回家，孩子们从山上采来菊花恭恭敬敬地递给她，没有一个人脸上带有笑容。

“老师，别在家住恁长时间，我想你！”

“我们离不开你！”

“这是我奶奶煎的饼子，你带上吃吧！”

“这是我爷爷特意煮的鸡蛋，让我捎给你！”

米拉拉看着这些学生，突然热泪盈眶。她无法拒绝学生们的好心，所有的东西都揽在怀里紧紧抱住，几乎让身上的体温都能感受到这些东西的珍贵。

“这里只有夏老师和爷爷照顾你们，要听话。”

“米老师，我们都听话。”学生们哭着说，然后向她身上扑去。

一个学生哭着，突然倒在了地上。就在这一瞬间，高秀英眼眶里也在往下流泪。她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，真是没有想到女儿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，好像她的女儿就是天神下凡到人间，受到人们如此的顶礼膜拜。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去阻挠米拉拉去追求生活的憧憬，心里已经同她远走高飞。

“妈妈，你都瞧见了，每个学生对我都有感情，我真的离不开这里！”。

高秀英的心里涌起一阵喜悦，急忙走到米拉拉跟前，学生们迅速闪开。

“孩子们，都别哭了。米拉拉很快就回来了。”高秀英从一张脸移到另一张情人谷脸，慢慢地扫视着在场所有的孩子。这个时候高秀英发现孩子们的脸都布满忧伤，都在期盼米拉拉早日回来。

“米老师，我们等你回来！”

学生们手在空中不停地挥来挥去。米拉拉无数次回眸驻足观望，心情极其沉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。游戏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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